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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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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發去荇洲城的路上,青啼將得到的信息告知給了眾人,昨日關押在地牢裏的只是那只女妖的分/身。

想要捉住她,必須確保她的真身在哪裏,不然做再多都是無用功。

青啼滿臉愧疚說道:“昨夜忙到了寅時,我想著休息一夜,今天再審問也來得及,卻不想就這樣被她逃走了,這件事是我的過失。”

瀛朝雪淡聲道:“大皇子不必自責,既是分/身,審問再多也撬不出她的來歷。”

瀛朝雪與那只女妖沒有太多交鋒,也說不出她的底細。等他從蒼鷺宮趕到荇洲城的時候,那女妖踩中陷阱,已經自動落入他的鎖妖鈴中了。

青啼從袖中掏出一個袋子,“這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東西。”

晏離舟往他的手心一看,是幾縷白毛,和小白身上的毛發相似,卻比小白的柔軟。只單純看,看不出是什麽動物的。

青啼:“她中過一次陷阱,這兩天可能會暫時收手,我們不知她的動機,想要引出她,難度會有點大。”

霍擎坐在馬車外,他一直聽著他們說話,聞言不解道:“妖就是妖,能有什麽動機,單純想要作惡不是很正常的嗎?”

話落,馬車內的眾人集體噤聲。

青啼和幾個忠心侍衛變了臉色,瀛朝雪甩給霍擎一個眼刀。

晏離舟冷聲開口,“霍擎,不會說話就閉嘴。”

霍擎是他的人,他若是現在不教訓,只會生出沒必要的嫌隙。

霍擎心知自己說錯了話,訥訥開口,“抱歉,是我失言了。”

晏離舟在心中嘆了口氣,霍擎其實說得對,哪有什麽動機,那只女妖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要作惡罷了。

燭魔之戰後,妖族恪守本分至今,霍擎要是當著妖族眾人的面說出來,只怕會招來他們的怨恨。他們已經偏安一隅,還想要他們怎麽做呢?

大家心裏都門清,真把這種話說出來的才是傻子。

晏離舟將千山月趕去外面陪著二傻子霍擎,目的是讓千山月堵住霍擎的嘴,別讓他有說話的可能。

氣氛再次安靜,瀛朝雪突然開口,“她不會收手的。”

眾人將視線都集中在了瀛朝雪身上。

瀛朝雪花了些功夫檢查了從山下搬來的諸多屍體,在它們身上發現了一些東西。連翹是將活人剝皮後才將他們殺死,這個女妖則相反,每具屍體都是失血致死,而後才被剝皮。

屍體身上遍布傷痕,沒有刀劍斧戟劈砍出來的痕跡,倒像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抓撓出來的。目擊者們的證詞統一,他們早起見到的屍體,全都是即將步入幹屍狀態,身上的血液盡數被抽幹。

瀛朝雪:“那女妖的目標都是男子,目的不是吸食他們的陽氣,若真的需要陽氣,不一定非要殺害他們。”

晏離舟坐在顛簸的車廂內,身體隨著趕路搖晃,腦子卻異常冷靜。

“她一開始殺的是貓,而後才轉成了人,一只貓的血已經滿足不了她了,她每天都需要一個成年男子的血液,她不可能會收手。”

瀛朝雪欣然點頭,“離舟說得對。”

青啼像是忘記了之前要送晏離舟耳墜的事情,泰然自若地看向晏離舟。

“此前我就試過找手下假扮普通人,引那女妖上套,結果她根本不睬我們的人。”

青啼的聲音帶著點祈求,說道:“那女妖殺害的男子都是相貌英俊之人,瀧月君正好符合一切條件,這次勞煩瀧月君親自出面作餌,瀧月君的恩情,青啼日後必當報答。”

晏離舟感覺聽這句話都聽出繭子來了。

他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格,既然青啼都不在意了,他更加沒了心理負擔,聞言沖青啼笑了笑,心裏卻在叫苦。

青啼又提醒道:“我們還不知那女妖的底細,瀧月君一定要小心。”

晏離舟裝作嚴肅,沈沈‘嗯’了聲。

晏離舟:他就是將我當成了人肉靶子QAQ!

【有我在,你別怕!】

晏離舟:你這句話的可信度在我這裏已經成了負數,你說過幾次,又做到過幾次?

【QAQ是什麽意思?】千山月企圖打馬虎。

晏離舟:表示我在哭。

【QAQ?!我說的對嗎?】

晏離舟:滾!

【嚶嚶嚶——】

……

和煦的暖風吹起殷紅扶桑,花瓣若火紅雲霞,包圍了繁花似錦的荇洲城。誰能想象白日裏人頭攢動、熱鬧非凡的城鎮,到了夜晚會發生那麽恐怖血腥的殺人命案呢。

此次出來還額外帶上了霍擎和青啼的幾個仆從,他們下山後便尋了一間客棧落腳。

晏離舟來到蒼鷺山那麽久,一直悶在皇宮裏,時間還早,青啼提議幾個人一起去城裏逛逛。

千山月比晏離舟還要亢奮,從出發到現在都不能打消它的熱情。

它不方便現身,怕嚇到周圍的百姓,只能在心裏攛掇著晏離舟——

【阿離阿離,我要看吹糖人!】

【那裏那裏,我要看噴火!】

【不不,這邊這邊,我要吃米糕】

晏離舟:“……”

晏離舟:你有嘴嗎,你拿什麽吃?

【我看你吃就夠了呀,食物落進你的肚子裏,就等於落進我的肚子裏呀!】

晏離舟:閉嘴。

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,這把蠢劍總能說出一些讓他毛骨悚然的話。

與千山月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晏離舟身邊的瀛朝雪,他一直沈默著,目光時不時落在晏離舟的頭上。

晏離舟慣用的發帶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紅色絲帶,那上面附著著那只白狼的氣息。

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東西。

堂堂瀧月君,就被這一根手工繩子給騙了心?!真是……

瀛朝雪站在一家賣糖人的小攤面前出神,架子上的銅鏡映出他嚴肅的面容。

攤主原以為來了一單大生意,結果面前這位仙風道骨的道長沈默不言地站在他的攤位前,一站就是一盞茶的功夫。

他全程黑著臉,活像是來討債的。

攤主鼓起勇氣詢問瀛朝雪,對方依舊毫無反應,甚至嚇退了一群想要過來買糖人的小孩們。

攤主苦不堪言,自知敵不過面前的惡勢力,只能皺起包子臉,委屈地悶頭攪和糖稀。

晏離舟被千山月鬧得實在沒辦法,將它從身體裏拽出來丟給了霍擎,讓它慢慢霍霍霍擎後,他才發現瀛朝雪不見了。

找了半天,瀛朝雪還留在之前的攤位上,晏離舟一看攤主的神色,就心知不妙。

他上前拉過瀛朝雪,道歉後給了攤主幾兩銀子,拿上攤主特制的糖人,立馬拽著瀛朝雪撤退。

“喏。”

瀛朝雪接過晏離舟遞來的錦鯉樣式的糖人,他不愛吃這些玩意,卻依著晏離舟,將它含在了嘴裏。

入口甜膩,回味又有點甘苦。

暖風卷起紅繩末端的流蘇,瀛朝雪看著晏離舟頰邊的笑意,微微嘆了口氣。

罷了,離舟喜歡就好。

“你看你,怎麽還像個小孩一樣呢?”晏離舟的糖人太大,一張口就能塗滿整張臉。

瀛朝雪念叨著,擡手使了個引水咒,洗去了晏離舟臉上的黏膩。晏離舟擡袖就想擦去臉上的水漬,卻被瀛朝雪打了下手背。

“誒,衣服會臟。”

晏離舟癟癟嘴,真像他媽,愛啰嗦又愛操心。

他們兩人站在酒樓的遮陽棚下避暑,瀛朝雪在乾坤袋裏尋找可以擦拭的帕子,小小的袋子滾出一堆東西,行人從他們面前經過,紛紛投來好奇打量的視線。

一個路人抓起一根火紅的鳳凰翎羽,問道:“道長,這個多少錢呀?”

晏離舟:“……不賣。”

“誒誒,那這個呢?”

晏離舟:“不賣!”

“這個呢?”

晏離舟:“不賣!!”

“什麽都不賣在這幹嘛呢?浪費人時間!”

晏離舟:“……”

晏離舟:嗚嗚他們兇我!

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理他,晏離舟才反應過來,他將千山月丟給霍擎了。

晏離舟眼尖地看到一樣熟悉的東西,好奇問道:“師兄,那是什麽?”

瀛朝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反應迅速道:“化骨丹。”

這一聲過後,瀛朝雪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,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說教——

“你不提我差點忘了,這東西掉在飛鳶上,我看到就撿回來了,你自己的東西不好好保管?還要我給你收拾爛攤子……”

晏離舟哭喪著臉,被念得煩了,委屈又沒人安慰,他直接蹲在了地上。

不聽不聽,王八念經。

烏雲蔽日,入夜下起了瓢潑大雨,天邊閃過幾道白光。河面的烏篷船在風雨中不斷搖擺,它像是被扼住命運線的螞蚱,稍有不慎就會被風卷進河裏。

晏離舟穿著破舊的粗布短衫,他扔下撐船的船篙,顛簸著上了岸。鬥笠被暴雨澆濕,晏離舟全身狼狽不堪,他手中提著的幾條河魚在雨水澆灌中不斷吞吐。

水花濺起,眼前視線模糊,身後黑氣尾隨著他過了幾條窄巷。

經過死了無數人的那株老槐樹時,晏離舟下意識地往樹上瞄去。只那一眼,他便渾身顫栗,嘴裏念著‘阿彌陀佛’,加快了腳下步伐。

“下那麽大雨,小郎君怎麽獨自在外面行走呢?”身後傳來女人嬌柔的聲音,晏離舟腳步停頓。

【別怕別怕!】

千山月在心中不停安撫著晏離舟。

“小郎君生得可真俊俏,倒一點都不像打漁的。”女人的話音裏摻雜著笑意,她見晏離舟無動於衷,又補了兩句。

“奴家好生寂寞,小郎君別急著趕路嘛,留下來陪陪奴家,好不好?”

“小郎君為什麽不回頭看看奴家?是奴家長得不好看嗎?見過奴家的人,可從來沒說過一個醜字的呢!”

晏離舟沒看過多少恐怖片,也不敢看什麽恐怖小說,可有些民間故事他是聽說過的。什麽不要晚上對著鏡子梳頭發,不能踩著別人的影子走,半夜走路聽到聲音不要回頭等等。

他現在就不敢回頭。

【阿離別怕,不過是只小妖,我幫你砍了它!】

晏離舟:它長得可怕嗎?

【不可怕。】

有了千山月的保證,晏離舟僵硬回頭,只見他方才經過的那棵高大槐樹樹幹上趴著一個人。

它全身裸/露,雪白的身子以扭曲的姿勢纏繞在樹幹上,一顆頭將將好從樹葉裏露了出來。黑發遮擋住了半張臉,露出的一只眼睛透著紅光,如同紅月照亮了漆黑深夜。

晏離舟被嚇到了,胸腔劇烈的股噪聲直沖頭頂,耳朵傳來陣陣嗡鳴。

晏離舟:嗚嗚你騙我!

【真的不可怕啊!】

晏離舟:……

我忘記了,你的審美和別人不同。

“小郎君,為什麽不說話呢?”樹上的女妖張口笑了,周圍太黑,襯得她的皮膚更加顯眼,她的牙齒上似乎沾著一團黑物,與其它幾顆白牙格外的格格不入。

雪白的身子擦著樹身輕輕蠕動,嬌俏的聲音繼續響起,又是一聲問詢,“你覺得我漂亮嗎?”

晏離舟沒有回答,雨絲遮住了他的視線,他的註意力被那只鮮紅的獨眼吸引。只有千山月知道,他是因為恐懼,才說不出話。

那女妖從樹上跳了下來,扭曲的身子恢覆原樣,一件白袍罩住了裸/露的身體,遠遠看去身姿曼妙,完全沒了先前的恐怖模樣。

她睜著那只血紅的眼睛,蓮步輕搖,“小郎君,為何不回答奴家的問題?”

晏離舟只差喊一句‘你不要過來啊’!

他也沒想到,自己這副身體這麽能招邪祟,青啼說試試,結果真就把這玩意給招過來了。

頭頂忽然被黑暗遮擋,晏離舟詫異地看向突然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妖。

她是什麽時候過來的?他竟一點都沒發覺。

“為何不回答奴家的問題?”女妖鍥而不舍的重覆相同的問題,仿佛晏離舟不回答,她便不罷休。

湊近看,晏離舟終於看清了女妖牙齒上的黏物,是一塊鮮血淋漓的肉。

晏離舟瞬間頭皮繃緊,這是什麽東西的肉?!

“他們都覺得我長得漂亮,你不覺得嗎?”女人伸手,鮮紅的指甲剮蹭著晏離舟的臉頰,她笑容溫婉,眼中滿是驚艷,像是欣賞一件符合她心意的東西。

面對她,沒人敢說一句否定的話,不然下場就是一個死字。

【阿離!】

千山月的聲音落下,晏離舟被一股力量往後拽走,女妖的利爪從他眼前劃過,若是遲疑一下,晏離舟的頭顱怕是要被那利爪給生生撕碎了。

晏離舟眸底幽光乍現,輕轉手腕,河魚從他手中掙脫,狠狠甩在了女妖的身上。

魚肚子裏塞著瀛朝雪特質的符箓,沾上女妖的瞬間便燃起了無法熄滅的紅蓮烈焰,女妖在火焰中發出驚懼的哀鳴,燒焦的身體飄散出連這瓢潑大雨都無法蓋下來的濃重焦糊味。

晏離舟捂住口鼻,問道:“這是什麽味道?”

與其說是焦糊味,更像是什麽東西腐爛了的味道。

“我好不容易遮蓋住的,你竟敢!你怎麽敢!?”女妖重新恢覆了猙獰的模樣,她怒吼著朝晏離舟襲來。

周圍銅鈴聲驟響,頃刻間金光大盛。女妖痛苦地捂住眼睛,利刃出鞘,千山月卷起空中的雨絲,附著在劍身上的細雨化作萬千冰刃,朝著女妖直直射去。

晏離舟躲在千山月的身後,先前的恐懼盡數拋在了腦後,他瞪大雙眼看向空中漂浮的冰棱,眼眸裏盈滿對新奇事物的癡迷。

晏離舟:你好帥哦!

【嘿嘿嘿——】

晏離舟:有這種東西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?有遠程攻擊為什麽一直要近戰?!

【……】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。

女妖被冰棱刺中四肢,她仰天吐出一口濁氣,濃烈的黑霧企圖從女妖體內掙脫。瀛朝雪適時從巷口轉出,他單手執劍,霜雪裹挾著強大靈力將黑霧完全鎮壓。

與此同時,滿城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銅鈴聲響,分散在各地的驅邪陣亮起刺目的金光,將漆黑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。

霜雪覆蓋住女妖,將她的四肢凍結成冰,瀛朝雪嘲道:“還想用分/身逃走嗎?”

女妖瞪大僅剩的一只眼睛,她似是感應到了什麽東西,咆哮道:“你竟敢殺了我所有的分/身!”

瀛朝雪用劍挑起她的下巴,女妖卻突然發難,朝著瀛朝雪吐出一口腥臭的濁氣。

骨傘擋住了那股攻勢,傘面下移,只聽那女妖嘶聲笑道:“勾雪劍也不過如此。”

瀛朝雪眉頭緊蹙,天邊黑雲翻滾,女妖的聲音淹沒在了驚雷之中,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只女妖倒在了地上,她的骨肉瞬間消失,只剩下了一張腥臭不堪的人皮。

瀛朝雪握緊勾雪,晏離舟竄到他的身邊,低聲喊道:“大師兄。”

瀛朝雪眉目森冷,“是那股黑氣,還是被她跑了。”

瀛朝雪與那只女妖有過短暫的交手,又知曉了她會靠著分/身逃命。

根據前幾樁案子來看,那女妖犯案地點都是靠近槐樹且有水源的地方,瀛朝雪猜測她會將分/身散布在那,他特地命霍擎他們在城中有槐樹的地方布置好了陣法。

這推測是準確的,但他唯獨漏了一點,剛才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也不是那女妖的真身。

她全是靠著分/身作案。

瀛朝雪收劍歸鞘,餘光瞥見地上蹲著的白影,他瞳孔倏地睜大,快步上前拉起晏離舟。

“你做什麽?”

晏離舟被拽得差點跌倒,瀛朝雪在身後扶住他。

晏離舟喘了口氣,指著地上那張人皮,“我只是覺得那味道非常熟悉,所以聞了聞,那股氣味,我在連翹的幻境中聞到過。”

瀛朝雪:“?”

晏離舟伸手,一顆淺色珠子出現在他的掌心。

瀛朝雪一怔,“這是……”

晏離舟:“這珠子和青啼給我們看過的一樣,但是是這只女妖落下的東西。”

兩顆珠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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